4/1(六)天晴,溫暖
昨晚睡不好,今早又帶了狐狸,只是小跑一陣。
早上傳訊息問阿來他媽媽怎麼了,沒有回覆。
下午和 D 去圖書館,靜靜修改論文。休息時在湖邊看見穿了配襯服裝的一家三口(父母和小女孩)在拍照,有專業職影師,用小型機器製造肥皂泡,叫女孩邊玩邊拍攝。我不等 D 開口便說:就算有兒女,我將來也一定不會做這種事。D 點了點頭表示認同。我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說。我連會不會結婚也不肯定,更不要說生兒育女。
晚上和姐們吃飯,她們都覺得阿來的情況很棘手。不只有另一個人格阿修,還有一個隨時出問題的媽媽。我知道沒有人看好這段關係,也知道大家都是為我著想,但我依然相信有方法讓我和阿來相處下去。不過那一定不是世俗接受的方式。
5/1(六)天晴,溫暖
早上跑了五公里,但加快了速度,緊緊跟著姐們的步伐。
回家途中,碰到阿修(遠遠看到他走路的姿勢便知道)。我問他去哪裡,他說去吃點東西,然後去做兼職。我問他可不可以聊幾句,他沒所謂,我便陪他去了快餐店坐下來。
我問他媽媽怎麼樣,他說:幾十歲人,還是情感問題,動不動便喊自殺。我不會被她騙到,每次都罵醒她,阿來卻很心軟,甚麼都聽她的。辛辛苦苦賺回來的血汗錢,立即雙手奉上!我說:但也不能不理她啊,她始終是你媽媽。阿修動了氣,說:她從來沒有做過媽媽應做的事,我為甚麼要當她媽媽看待?
我不知道怎樣應對這種事情,便轉了話題,說:二手書店快開張了,阿來有和你交代工作內容嗎?阿修平靜下來,說:他用錄音說了,很詳盡。我也想親口跟你說聲多謝,雖然你想幫的是阿來,但也同時幫了我。我不慣他這樣溫和地說話,竟有半分阿來的語氣,心裡一驚,臉也紅了,只懂說:別客氣,不用跟我計較的。阿修說:其實我真的很佩服你。我又一驚,問:甚麼?他說:你和阿來居然可以維持這麼久。我以前也和女生交往過,但每次不到一個月就玩完。沒有女生能忍耐自己的男友有一半時間變了另一個人,而且不知道是甚麼時候發生。會很沒安全感吧!也不可能同時跟兩個交往嘛,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啊!世間有這樣的事,連我作為當事人也一直弄不懂,更何況是其他人呢?你對阿來,真的很痴心啊!
我從沒想過有人會用「痴心」這個詞來形容我,也許阿修的意思是我很傻很蠢吧。他繼續說:所以,我其實也想幫你們,至少盡量不妨礙你們。你放心,我不會冒充阿來佔你便宜的。我和阿來,說是兄弟又不是,說是朋友又不是,就好像合租了一間屋但卻輪流入住的兩個租客,為了自己的利益,至少會尊重彼此的存在,不想把房子弄到住不下去。可以說是有著某種契約吧。你知道嗎?身上有多於一個人格,這些人格之間未必一定會和平共處的,很多時會互相衝突,互相爭奪、互相利用,甚至想消滅對方。我和阿來算是相處得很好,甚至能夠互相合作。那是因為我們都能尊重契約吧!
阿修的說法很特別,對這件事提供了新的角度。人原來不只要跟別人立約,也要跟自己立約,或者是跟自己的另一面立約。總之,我對阿修增加了信任。當然,這絕對不代表我可以把他當成阿來。我提醒自己要記住這一點。雖然阿修說不會越界,但我自己也不能有錯誤的幻想,以為可以把阿修變成阿來的替代。
中午和 D 在大學合作社咖啡店吃午餐,然後到圖書館工作,提前準備論文的總結。小休的時候,我們在未圓湖畔曬太陽,一個女遊客問 D 草坡上那四個由灌木修剪而成的是甚麼字。他望向我,示意我回答,我便說:「止於至善」,出自《大學》,是崇基書院校訓。那位女士點了點頭,謝過了我們。我問 D 為甚麼他自己不答,他說:你是崇基人,由你來答較好。我只是中大人的親屬,是客人,不便代言。我笑他未免太迂腐。
晚上姐們各自有約,爸媽去了看話劇(就是上次姐們看的那齣,有著名演員參演,聽說連演六十場)。以西斯明天下學期開學,也忙於備課。
我決定自己四處逛逛,去了深水埗的二樓書店。餓了便在一間素食小店坐下來吃東西。店員把餐盤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察覺到那隻紋了植物圖案的手,抬頭一看,站在我面前的,是很久沒見的蔓。她也沒料到是我,臉上露出想逃跑但已經太遲的神情。她還是老樣子,像個樸實的女中學生,烏黑的長髮在腦後紥成辮子,臉上完全不加修飾。雖然是冬天,但她在店裡穿著白色短袖襯衫和灰色圍裙,毫無保留地露出左臂的紋身。
蔓,你不是去了外地嗎?我像是恐怕她又溜走似的,急不及待地問。她有點尷尬地說:我去了一陣台灣,但回來很久了,只是沒有臉回咖啡店找你們,因為那時候突然跑掉,很沒交帶。我追問說:那時你要避開你爸爸,沒辦法。那麼,現在呢?她低下頭,說:我爸又入獄了,我和媽反而鬆一口氣,暫時可以自由生活了。這一次,至少有兩年。我不知道是否應該恭喜她,只是說:真是難為你了!我問蔓幾時下班,我等她,她開頭有點猶豫,但最後答應了。
十點蔓下班,我和她去了另一間店食糖水,繼續聊她的生活近況。她還是像從前一樣,問一句答一句,但也沒有不情願。原來她媽回內地去了,她一個人住在舊區的劏房。她的日常生活就只有打工,沒有朋友,也沒有娛樂。我說:阿川的二手書店快要重開,她要兩邊兼顧,很可能會轉做兼職。而且咖啡店的生意越來越好,仙姐應該會再請人。你會不會考慮回去工作?蔓遲疑地說:但我之前那樣⋯⋯。我說:你有苦衷的嘛,仙姐會諒解的。我幫你跟庭音姐說。
聊到十一點,我們各自回家,臨分別前,我說:蔓,不要怕!不要一個人面對,有我們在,我們是你的朋友。我從前也是這樣,甚麼都自己一個承受,結果便給壓垮了。後來有很多人幫我,我才重新站了起來。有問題一起解決,我們做好姊妹吧!
蔓眼泛淚光,我大力抱了她一下,看著她上巴士。我坐地鐵回家,在車上打了給庭音姐,告訴她碰見蔓。姐第一句便說:叫她回來咖啡店,我們在等她。
圖片由 Midjourney 生成
哇雙重人格的安排好炸!給我好多靈感,也好想寫一個這樣買比特幣的人(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