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2(六)天晴,早晚寒冷
庭音姐也不便跑步,暫停一天。我帶狐狸去散步,早上寒冷,給牠穿了件外套。
下午去圖書館。學期已完,圖書館很冷清,只有幾個看來不是學生的人大。開頭在 D 身邊寫關於他的論文,總是覺得有點尷尬,專注力也受到影響,但習慣了之後,反而好像有某種精神上的支持。
晚上自家做冬,爸爸親自下廚,哥嫂一起回來吃。嫂嫂的肚子已經很大,整個人也脹了兩個碼,為了嬰兒的營養而剪了短髮,連樣子也變了。每見到孕婦我便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有點害怕。我無法想像在自己的肚子裡多了另一個生命,而且會越長越大。
在吃飯的時候,嫂嫂問起我的男朋友,嚇了我一跳。原來她指的是以西斯,說他在爸媽的婚禮上表現很得體,跟我也很合襯。哥哥補充說:晨輝你要找個懂得照顧你的人。我在哥哥眼中從小就是個沒有獨立生存能力的妹妹。我沒有怪他這樣看我,他也實在一直在保護我,但我也因此變得倚賴和沒有自信。我不懂得怎樣否認和以西斯的關係,媽媽便開腔幫我說:以西斯的確是個好男孩,但他和晨輝暫時只是好朋友,不要給她壓力吧。哥嫂聽了,也尊重媽媽的意見,沒有追問下去。
晚上我要媽媽陪我看《紫蘿蘭永恆花園》,她雖然沒看前面,但很快便掌握劇情,很喜歡動畫的主題和人物。她說:晨輝你其實跟薇爾莉特一樣,也是在學習表達自己的感受。跟著你哥哥這樣嚴格的人,你的成長一定很壓抑吧。最奇怪的是你哥的性格跟你爸一點都不像,也許是因為失去媽媽而迫出來的吧!不過這種事也沒有太遲的,你現在開始還來得及。
媽媽和我聊到很晚,不過不想太縱我,沒有跟我同床,回到爸爸那邊去睡。
22/12(日)天晴,早晚寒冷
早上和姐們本來打算小跑三公里,但跑得很順,結果跑了五公里。最後一段她們大步衝刺,我有點跟不上,但也沒停下來,稍慢她們一點完成。跑完回去沖熱水涼,暢快無比。
早餐時談起回家做冬,幸晨姐分別陪了媽媽姐姐和爸爸兩邊吃了兩餐,庭音姐昨晚卻藉口晚下班而沒有回老家。她說避開做冬沒甚麼大不了,之後過年卻跑不掉,形式上也要回家待一下,陪父母見見親戚。我說早知是這樣便叫姐去我家吃飯,她卻說:平日去還可,過節去未免太過分。我聽了才覺自己不懂人情世故。
下午去圖書館做論文,D 照樣在那裡,十年如一日的樣子。
晚上約了以西斯,去啟德新商場一間日本料理吃炸豬排。我一向不好炸物,但以西斯說這家很好吃,一點不油膩。他穿了件深啡色外套,裡面是米色毛衣,一貫地精神爽利。我恰巧也穿了淺啡色小褸、白色毛衣和橄欖色長裙,看上去好像跟他預先襯好似的。問他早前的事如何,他說經調查後,證實指控沒有根據,算是了結。但在同事和學生之間,始終有不好的影響。而且那個女生自行退學了,留下的遺憾永遠無法修補。他怪自己處事不成熟,好心做壞事。我見他自責的樣子,便說:沒有事情是不學便懂的,就算做老師也是這樣。你將來一定會成為更好的老師的!他笑了笑,說:晨輝,你真的變了很多。以前你是不懂鼓勵人的,也不接受別人的鼓勵。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的世界是一片灰暗的,沒有一絲光明。現在你竟然反過來鼓勵我!我說:被你潛移默化嘛!他擺了擺手,說:哪有!肯定不是我的功勞!
我跟以西斯談了很多旅行的見聞,又送他一盒在河內買的綠豆糕和一盒在台北買的燒米餅。他說很久沒去台灣,想找機會過去逛逛,我便衝口而出說:好呀,我們一起去吧!說了才覺有點怪怪的,但已不能收回,幸好以西斯沒有當真,只是說下學期工作排得滿滿的,得閒死唔得閒病。
飯後見時間尚早,便去了尖沙咀海旁逛了一陣。晚上天氣較冷,他把自己的頸巾給我圍著。說到平安夜安妮她們會在這邊 busking,以西斯也會來打氣。他談到安妮也會用一種呵護的語氣,但不完全是老師對學生,而有點像哥哥對妹妹的態度。我說他是妹妹控,如我所料,被他鄭重否認了。我便笑著問他對我是甚麼控,他想了想,說:是姐姐控吧!我想抗議,他卻辯解說:你不記得嗎?你比我早一屆,我當初把你視為師姐啊!我欲哭無淚,說:哪有這麼廢的師姐!
九點左右,以西斯陪我坐長途巴士回粉嶺,把我送到家樓下,才去上水轉巴士回屯門。多年來他也是同樣體貼。
我走進大堂,還未入電梯,掏出手機一看,發現錯過了幾條阿來的訊息。打開一看,他說:今天搬單車時弄傷了手。這陣子他在一間共享單車公司打工,負責四處收拾給丟在路邊的單車,一一搬回指定地點。我連忙回覆,問他傷勢如何,他說看了跌打。我問他吃了飯沒有,他說沒有。我回到街上,過了馬路,到屋邨便利店買了些小食和飲品,立即到阿來家去。
一開門,看見他的右掌用紗布包紮著,散發出強烈的跌打藥酒味道。我雖然不懂,但還是仔細地檢視了一遍。他說:沒事的,沒有骨折,只是夾傷了筋腱,醫師話三幾日會好返。我責備他說:搬東西小心點嘛!他一臉不好意思,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錯。我把食物拿出來放在桌上,問他自己能不能吃。他說用左手可以,我便給他撕開三文治的包裝,讓他自己用左手拿著,又幫他把吸管插進飲品盒裡。
我看著他吃完東西,幫他收拾好桌子,丟了垃圾。回到客廳,見他用不太能動的手指夾著原子筆,嘗試在小本子上寫字,狀甚狼狽。原來他想把受傷的過程寫下來讓阿修知道,我便拿了他的筆,問明細節,幫他寫了。寫完後,他說:又有幾天不能打工了,不過反正是散工,也沒甚麼大不了的。不知為甚麼,我聽了覺得很心酸。
阿來有點靦腆地說:晨輝,可以幫我脫掉衛衣嗎?我自己脫不了。我叫他站起來,舉起雙手,幫他慢慢把衛衣袖子拉出來。這樣的天氣,他在裡面只穿了件殘舊的短袖T恤。脫了衛衣,他連忙說:褲子我自己換可以。毫無預警地,淚水從我的眼眶湧出來,一發不可收拾。阿來露出手足無措的表情,我卻趨前摟著他瘦削的身軀,把臉埋在他的肩上。他用沒有受傷的手摟著我,但我卻覺得不夠。我突然發現,原來我對他有很多要求,但他能給我的卻很少,而這不是他的錯。我心裡充滿愧疚,只懂說:阿來,對不起!
阿來把他受傷的手輕輕搭在我的肩上,說:怎麼啦?我的傷又不是你害的。我說:不是我害的,但我醫不好你。他說:醫不好我不是你的錯。我說:但我甚麼都幫不到你。他說:你在這裡已經幫到我。我說:但我不能一直在這裡。他說:那就盡量多留一會吧。
我留到過了午夜,阿來想送我,但我叫他早點休息,我家就在對面,路上也很安全。我走出屋邨大樓,在寒風中穿過黑夜的樹影,縮著脖子,用力地嗅著身上沾染的跌打酒氣味。
圖片由 Midjourney 生成
希望看到更多晨輝cos薇妹的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