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一)多雲,間中有陽光
清早醒來,看見庭音姐和幸晨姐都在身旁,頓感安心。早兩天的事情,恍如夢境。我伸長手臂,抱著姐們,覺得這一刻太珍貴,不想讓它溜走。
恢復晨跑,大家都精神飽滿的,比平時更起勁。碰到 D 時,他看見我們的狀態,已猜到一二。我回頭偷偷給他做了個 V 字手勢,他便回了我一個豎拇指。
吃早餐時,庭音姐在查手機,跟幸晨姐說:想參加馬拉松嗎?幸晨姐回道:我們不是已經報了渣馬嗎?庭音姐說:為了和晨輝一起跑,渣馬只是報了10K,我是說真正的馬拉松。幸晨姐放下刀叉,接過庭音姐的手機,看了看上面的網頁,說:名古屋女子馬拉松?庭音姐說:明年三月,今天是截止報名日了。去嗎?一起去吧,現在開始練還趕得及的。幸晨姐說:姐你不要勉強陪我做這種事啊!庭音姐裝作生氣說:今次不是我陪你,是你陪我!幸晨姐露出興奮的樣子,說:妹妹一定會捨命陪姐姐的!庭音姐笑說:又不用那麼誇張,不會要命的,最多艱苦一點。我也搶著說:我來幫你們應援吧!庭音姐說:對啊,還要小管家來做後援隊長。說罷,姐們立即上網填寫參賽表格。
吃完早餐,我說要回去帶狐狸散步,提早走了,心裡是想給姐們多點時間獨處。回到家,爸果然準備帶狐狸出去,我便說由我來帶。幾天沒回來,也想多陪狐狸一陣。
過了馬路,穿過對面的公共屋邨,在便利店門外,碰見阿來走出來——不,一看走路的姿勢,便知道他是阿修。他見我帶著狗,有點避忌,跟我保持距離。問他去哪裡,他說找了另一份短期工,做甚麼大型活動帶位員的。我問他去二手書店打工的事如何,他說阿來有跟他商量,但說得不清不楚的,我便向他再講解了一次。他聽後也沒有異議,說:我沒所謂,你們不介意我這種文盲便可以。體力勞動的話完全沒問題。話時話,會不會收到寫真集或者漫畫?到時可以益下我嗎?我沒他好氣,說:你別亂來,又累到阿來。將來主要收學者文人的書,沒有你看的那些東西。阿修卻不以為然地說:你又怎知學者文人不看寫真集同漫畫?說不定有甚麼珍藏呢!如果見不得光的話,就由我來接收吧!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不想聽他的廢話,便跟他告別,和狐狸走開了。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著阿修遠去的背影。畢竟,這個人也是阿來。
下午到崇基圖書館工作,D 照例也在。休息的時候,我跟他詳細說了姐們的事。他聽後說:晨輝,你做得很好!以後靠你守護她們了。我覺得他說得太誇張,說:不是啦,我甚麼都沒有做。他搖了搖頭,說:不是的,你的存在,就是她們的催化劑。沒有你是不行的。其實對所有你身邊的人也一樣。對阿來,對你爸爸、媽媽,甚至是對我,你的存在都帶來了巨大的意義。你要記住這一點啊!我雖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點了點頭。
晚上回家吃飯。幾晚不在家,很想和媽媽多說話。飯後便一直黏著她,問這問那的,媽媽都不厭其煩地回答,還說我是個乖學生。我說:我不是乖學生,是乖女兒。然後又厚臉皮地說:乖女兒今晚想跟媽媽一起睡,可以嗎?媽媽笑著說:對新手媽媽來說,遇到這麼懂撒嬌的女兒,怎麼抵擋呢?爸在旁邊聽到,說:晨輝以前不是這樣的,印象中她從未向我撒過嬌。媽媽說:真的嗎?那你便要反省一下了。爸爸自嘲說:看來我在家中地位不保了。
12/11(二)天晴,炎熱
中午約了疏大哥,聽他對於我的論文新章節的意見。照樣約了在大埔茶餐廳見面。大哥這麼年輕便像隱士一樣,除非有教學需要,否則只會在居住的村屋和大埔之間活動。他最近也開了自己的電子報和一些網上課程,但內容頗為學術性,訂戶似乎很少。
疏大哥知道我讀了河合隼雄,便談起「個人神話」的觀點,說:用平常的話說,就是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故事。當然很多所謂自己的故事,只是自欺欺人的大眾神話。Persona 給自己編造的故事就是這一種,通常是建基於社會主流價值,好像甚麼是成功,是健康,是道德等等。但河合主張的是另一種,面對自我的深層,甚至是陰暗面的故事。雖然他沒有說得很詳細,但應該是來自榮格的《紅書》,那種通過 active imagination 來呈現自己的無意識的方法。你看過《紅書》嗎?對,我記得你說你看過。就是那種好像夢境似的,有人物也有故事的東西。用這個來理解自己的生命歷程,就是所謂的個人神話吧!即是既有神話式的集體因素,但又是個人化的、具體化的故事。
大哥解釋得真好,我立即茅塞頓開,說:D 為甚麼一直要寫這種半真半假,半私小說半社會小說的東西,就是想建構一種個人神話吧。他甚至想用個人神話,去回應大哥剛才說的自欺欺人的大眾神話。而這樣做的方法,是把個人神話自我解構,曝露其中自欺的部分。所以,談到少女神,談到自我犧牲的儀式,便有了超越個人心理的依據。
疏大哥對我的想法表示同意,說:其實你自己也應該藉著這個機會,去寫出自己的個人神話。他的話似曾相識,但我不是很理解,他繼續說:神話與神話之間,是互相連繫,互相影響的。D 的神話,牽動了你的神話,但他的神話,也會協助你建立自己的神話。我上次說寫論文只是自圓其說,好像有點輕率。我想說的是,不要太在乎成績,但如果能夠帶來自我反省的話,做論文還是有意義的。
再談了幾個有關論文的話題,我便找機會告訴疏大哥幸晨姐的事。他並不驚訝,但露出憂心忡忡的樣子,說:她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很衝動,但也很直接。渡海泳取消只是觸發點,根底裡是她和庭音的關係一直無法確認,對她來說是個很大的折磨。大概是不甘心吧,便做出了這樣的事。不過,也不能說是庭音的錯。她也很難做決定吧!離開還是留下來,是關乎未來一生的大事,猶豫不決也很難免,也只有再給她一點時間吧。不過幸晨這樣反應,對她自己也不是好事。
我終於等到疏大哥說到重點,便把握機會說:大哥,今天找你,其實還有另一件事想跟你說。疏大哥好像感覺到甚麼似的,一臉認真地坐直了身子。我說:你有為幸晨姐感到心痛嗎?他沒料到有此一問,一時答不上來,半晌才說:一直都有。我說:你有愛過她嗎?他好像被突襲似的,幾乎做出閃避的動作,完全失去了談論文時的氣勢,支吾著說:作為朋友,我很關心她,但不能說是男女的愛。我說:你和姐,沒有發生過那種關係嗎?他就像作弊被揭穿的學生一樣,露出尷尬的表情,說:也不能說沒有。我連忙說:大哥,我不是想怪責你,相反,我想請求你一件事。在庭音姐做決定之前,如果幸晨姐再因為忍耐不了,而想發洩出來,你可以照顧她,安慰她嗎?我不想姐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那太危險了,但如果是大哥你的話,我可以放心。你可以答應我,幫姐一把嗎?
大概是因為我的要求太奇怪,連智慧那麼高的疏大哥也思考了半天,才懂得回應,說:你這個建議也太大膽了吧!在精神上安慰她,這一點我當然能做,但更多的話,一個正當男人很難答應。而且這種事,不是我說了算的,也要幸晨願意才行。我解釋說:我也不是說,你必需做到那個程度,但如果有需要的話,那也是可以接受的。因為那是你,疏大哥,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你是絕對不會傷害幸晨姐的。我當然知道,姐是個有自由意志的人,沒有人能左右她做任何事情。但是,我至少希望大哥你可以多關心她一點,讓她有事的時候,第一個想起你,主動來找你。如果姐要在外面過夜的話,在疏大哥家,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不是說過嗎?在你家裡留給她的房間,是她的避難所。請你像當年一樣,在姐有需要的時候,成為她的庇護者。大哥,我求求你!說到這裡,我忍不住流下淚來。
疏大哥感觸甚深地說:輝妹妺,你的請求真的非常古怪,也不是很實際,但是,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不能具體地答應你甚麼,但我會加緊留意幸晨的情緒,盡量關心她多一點。這可以嗎?我回答說:謝謝你!疏大哥!我也知道自己的話很荒謬,但憋在心裡很難受,說了出來便舒服多了。大哥笑著說:連姐跟誰交往你都插手,怪不得她們說你是小管家了!我羞得無話可說,只懂在擦眼淚。大哥便又滿有深意地說:你的姐姐們,也在面對神話式的考驗呢!如果她們是神話中的王子和公主,你扮演的便是守護小精靈的角色了。而我,大概就是在適當的時候幫主角一把的動物角色吧!好像烏鴉、青蛙或者野豬之類的。我破涕為笑,說:大哥是智慧老人呢!他便自嘲說:老人就做不到你要求的事了。他說了出口才覺不好意思,我卻立即臉紅了。
晚上庭音姐約了教大學的師兄,幸晨姐去找媽媽和姐姐,我便和爸媽在上水吃飯。回家後,繼續看《Re:Zero》第一季,劇情頗為緊湊,女角們都很可愛,特別是大宅的女僕,孖生姐妹拉姆和雷姆。女主愛蜜莉雅反而變得次要。但菜月昴卻不是很討好,令人懷疑他是憑什麼成為男主角的。一大群可愛女生圍著他,這劇也太男性向吧。不過他初到大宅也頗吃了點苦,後來還給拉姆和雷姆追殺,很慘。
圖片由 Midjourney 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