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六)天晴,炎熱
早上跑步時,狐狸有點沒精打彩,多次停下來不願動。回到姐家,也不太有胃口吃早餐。檢查牠的口腔,發現牙肉有點發炎。幸晨姐早上沒事,便陪我帶狐狸去看醫生。經診斷是口腔感染,很可能是出外時不知舔到甚麼不乾淨的東西,塗幾天藥應該會沒事。
家裡還在重新佈置中,有點亂,我便帶狐狸到姐們家。下午幸晨姐出外工作,我留下來一邊看書和做論文,一邊照顧狐狸。病中的狐狸特別黏人,我便坐在沙發上,讓牠靠在我的大腿上。狐狸已經八歲了,來到我們家也六年了。是我爸退休後,從其他人手上把牠接過來的。我出事之後,陪我最多的是狐狸。那些年內心充滿恐懼和痛苦,摟著狐狸令我感到安心。特別是在阿來入獄那兩年,除了以西斯和小差間中來探望我,我基本上沒有和任何人接觸,只有狐狸陪在我身邊,給我安慰。最近開始想,狐狸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年便會老去,離開我們也不是很遙遠的事。想到這裡便很傷心,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怎樣回報牠的陪伴。
晚上帶狐狸回家,和爸媽一起吃飯。媽媽一向沒有養動物,開頭也有點擔心能不能適應,但狐狸很溫馴,也很聰明,很快便知道媽媽是家裡的新成員,於是也很親她。這跟真狐狸的多疑性格不同,牠畢竟是一隻嘴巴帶笑的柴犬。媽媽也很疼牠,見牠口腔感染,便弄了軟餐給牠,還幫牠做了護理。
這晚狐狸跑到我床上,要我摟著牠睡。一種久遺的親密感回來了。我在牠耳邊說:狐狸,感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陪伴我。我現在有了姐們,又有了媽媽,又有了阿來,但我不會不理你的。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到你有需要,我也不會離棄你。你放心啊!
20/10(日)多雲
早上把狐狸留在家裡,出去和姐們晨跑。
中午和爸媽一起,帶著狐狸,去了聯和墟一間接待動物的餐廳吃飯。飯後他們回家,繼續佈置家居。爸媽佈置得很慢,每天都移動一點東西,加添一點東西,想到欠甚麼又一起出去買。我每天回家,都會發現哪裡有點不同。他們似乎把這當成樂趣,無限延長下去。我覺得這也很不錯。
我去了崇基圖書館工作。D 也在那裡。阿來說過,如果可以的話,他會晚點找我,但沒有說實,因為總會有變數。我預計有可能見到他,便穿了條新裙子,還用了 D 送的香水。坐在 D 旁邊時,給他聞到,又取笑了我一下。我弄不懂,為甚麼要笑人家呢?香水明明是你送的,我經常用不是很合你心意嗎?但我沒有說出來。初老男人的心思實在很難理解。
到了六點,阿來傳來訊息,說正在來中大,問我想吃甚麼。他想和我在未圓湖畔野餐。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提議吃日式飯團,比較簡便。趁阿來未到,我到洗手間補噴了幾下香水。出來給 D 發現,他又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害我差點要掩臉逃跑。
六點半,阿來在圖書館門口等我。我們走到湖邊,逛了一會,找了張長椅坐下來。阿來買了六個不同口味的飯團,還有海蜇絲和流心蛋,飲品則有甘荀汁和瓶裝綠茶,看來非常豐富。結果我吃了兩個飯團,阿來吃了四個,每個讓我咬一口,嘗嘗不同的味道。
不經不覺,天色已暗了下來。我說:前幾天好像有超大月亮的天象,不過今天多雲,看不到了。阿來也抬起頭來,瞇著眼,說:會有多大呢?有這個飯團那麼大嗎?他把手中咬了一口的飯團舉起來比著。我說:你這個是缺月,不是圓月呀!他連忙說:噢!對不起呢!我笑說:你對不起誰?他說:對不起月亮,不,是飯團!我說:飯團是給人吃的,怎會對不起它?他改口說:那就對不起月亮吧,用了飯團來比它。我笑彎了腰,差點吃不下去。
吃飽了,收拾好東西,坐在湖邊東拉西扯地聊著。阿來突然說:你今天身上好像有一陣香氣。我說:你現在才察覺到?他說:一見你便聞到,但不敢大驚小怪,怕你又罵我。我說:我哪有罵過你?講到人家好像很惡似的!他故作膽怯地說:你不知道嗎?有時候讚你又不是,不讚你又不是啊!我說:我有這麼麻煩嗎?他深深吸了口氣,說:不過,真的很香啊!而且是很清爽的香氣!我不懂香水,平時會覺得味道很假,很刺鼻!
我告訴他香水是 D 看展覽後買的,我和姐們每人一瓶,是由傳統香料調配的。他點著頭,似懂非懂的,說:怪不得那麼舒服!我把手腕遞給他,說:那就多聞幾下吧!他把鼻子湊近我的手腕,大力吸了起來,害我怪癢癢的。我把手抽回,他卻說聞不清楚。我說:我脖子也有塗啊!說了出口,才覺脖子燙了起來。阿來果然以他特有的老實語氣說:也可以聞一下嗎?我沒有拒絕,撥開了頭髮,阿來便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後,不知怎的,我們便抱在一起了。
在未圓湖待了大半晚,我們便動身回粉嶺。照樣去了阿來家看動畫。我選了《膽大黨》和《青春之箱》,一起各看了一集,讓他挑。他對金童玉女式的青春浪漫劇沒興趣,反而覺得怪力亂神、人物奇形怪狀的《膽大黨》對胃口。我們於是便一連看了三集,然後發現,其實也是一齣浪漫劇,甚至更浪漫。
21/10(一)天晴,炎熱
晚上游泳,晨跑暫停。我起床沒事,便帶狐狸出去走走。牠的病情已好轉,活力也恢復了。
在公園見到 D,他一見我便叫我做小狐狸,然後問我昨晚和阿來如何,又說是不是很有用。我過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說:你又來了!他笑著說:送這份禮物,當然是知道對你有用。我說:原來是你的詭計!他說:是妙計啊!你不多謝我嗎?我沒他好氣,加快腳步,他有點艱難地跟上來,喘著氣說:可以走慢點嗎?別小器啊!我停下來,說:我沒有小器,是你一直取笑我,太過分了!他連忙道了歉,也不知是不是真誠的。
我們默默走路,D 只顧和狐狸說話,訓牠以後不要在路上亂舔東西,又說:你是大狐狸,要負責照顧小狐狸啊!我忍不住說:那你就是老狐狸了!他居然認同,說:我們是狐狸一族,我是狐狸爸,牠是狐狸哥,你是狐狸妹。不過我們不要臭狐,只要香狐。所以才送你香水啊!想不到他這麼擅長詭辯,但他說的也沒錯,我於是說:對不起,剛才發了脾氣!他揮了揮手,說:沒事,小狐狸發脾氣很可愛!你大概只有為了阿來,才會發脾氣吧?我有點愕然,心想:對啊,原來真的是這樣呢!我本來是個不懂發脾氣的人,遇到不好的事也只會感到委屈,但是,在阿來面前,我卻會發些小脾氣。D 拿阿來和我開玩笑,我也會生氣。為甚麼呢?
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便跟 D 和解說:香水真的很有用!謝謝你,狐狸爸!D 點頭微笑,輕輕掃了我的馬尾一下,好像那是真尾巴似的。然後便甩了一下自己的馬尾,向前走去。狐狸也擺著尾跟了上去。果然,我們是狐狸一族呢!
步行完到姐家吃早餐。餐後幸晨姐出去工作,我留下來,繼續看上次未看完的《素食者》,庭音姐趁放假做點家務。中午一起去附近吃了迴轉壽司,然後去圖書館。吃壽司的時候,聊起《素食者》,我說自己以前有點像書中的女主角,外貌平凡,不起眼,很少話,沒有存在感,表面很順從,看來有點陰鬱,精神也不太穩定,對某些特定的事情會很固執,而且,我大腿內側也有一塊胎記。如果我身處女主角的環境,也會有跟她相似的遭遇吧。不過,我爸爸很和善,從來不迫我做任何事,倒是我哥給我不少壓力。
庭音姐說:我爸是那種會使用暴力的人。雖然未至於嚴重家暴,但打幾巴掌或者粗暴斥責是家常便飯,也會用強硬的手段迫我們就範。小時候拒絕吃不喜歡的東西,真的會被爸把食物塞進嘴裡,如果吐出來會被重罰。媽因為軟弱,只是啞忍,很少敢站在我們這邊。高中時試過有一次打回去,結果被趕了出家門。後來進了大學,我便搏命讀書,年年考到獎學金,加上做補習和兼職,自己賺到生活費,不用再靠家裡。這樣才終於算是逃了出來。不過人也真是奇怪,我以為自己會因此對婚姻和家庭完全絕望,也確實很長時間沒有追求這樣的事,但到最後還是很難拒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純粹喜歡那個人,還是想乘機離開這個地方。
我知道庭音姐說誰,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親口說,自己沒有完全排除嫁給那人,去日本當農場女主人的可能性。雖然早有預感,但還是被震驚到。她苦笑著說:說不定是送羊入虎口呢?不是說那人不好,或者會有甚麼壞人,而是所謂社會,就是這樣一回事。如果說《素食者》裡面那個丈夫、姐夫和姐姐是壞蛋,女主角純粹是受害者,那世界就非常簡單了。一個壞的社會,也可以是沒有壞蛋,只有好人的。所以,有時候以為自己在做好人,也要自我警覺一點。
姐最後的話令我吃驚,我不得不坦白說:姐,對不起!我其實不像你們想的那麼好。我不想你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只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害怕你們會丟下我不理。如果姐真的決定去日本的話,你即管去,不用理我。為了我的私心,而剝奪了姐的幸福,我這個妹妹便太要不得了!但是,我的真正心意是甚麼呢?我也搞不清楚!我既想姐在我身邊,又想姐找到自己愛的人,我的心快要裂開成兩半了!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加深姐的苦惱,但實在忍不住啊!說到這裡,便哭了出來。
姐只是靜靜地握著我的手,沒有多加解釋。其實事情還涉及幸晨姐,相信她的內心也很難抉擇吧。
在圖書館工作到傍晚,中間姐和 D 出去外面聊了一陣,我直覺是她也有尋求 D 的意見。
晚上幸晨姐回來粉嶺一起吃飯,之後去了公眾泳池。這次在泳池裡發現 X 老師,她也穿了粉紅色泳衣,連同帶有粉紅色的泳帽和泳鏡,非常搶眼。老師和姐們都是游中線,速度不快,但非常平穩持久,有點像庭音姐的游法,我看了非常羨慕。我盡了全力,最長可以連續游六個直池了,但還是不敢游中線,只敢在旁邊。游完泳和 X 老師又在更衣室碰面,她提及那三支香水,問我們喜歡不。於是又聊了一陣香水的話題。X 老師最後抛下的警語是:塗香水不是為了取悅別人,而是為了給自己製造一個氣場。有了適當的氣場,你便會充滿力量!
圖片由 Midjourney 生成
晨輝的狐狸造型很可愛,日後可以出一個立牌送給忠害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