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三)天晴,溫暖
早上和蔓帶狸狐去散步,中間嘗試小跑一陣。幸晨姐似乎已經復原了,和庭音姐回到平時的步速。
吃早餐時跟姐們報告了昨天和阿志去找娜美的情況。她們都感到樂觀,覺得只要慢慢調整,大家還是可以找到和平共處的方式。不過為了蔓的安全,庭音姐建議她搬過來跟她們一起住。原來姐們正打算搬去隔壁單位,那邊有三個房間,租金只是稍為貴一點點。姐們兩個住大房,一個房間給蔓,我來過夜的話也可以共用;另一個做書房,將來孩子出世,也可以做臨時嬰兒房。幸晨姐說她姊姊兩年前生了第二胎之後,有很多嬰兒用品還保存下來,可以問她拿來用。到時我在自己家和姐們家兩邊都可以照顧 BB。我和蔓都覺得這方案很好,便這樣決定了。蔓說自己要付一部分房租,庭音姐便象徵式讓她攤分一個小數額。
之後我帶狐狸回家,休息了一陣,便去找 D 吃午飯。我們去了大埔墟站的商場,D 吃意粉,我吃焗薯和雜菜湯。我告訴他昨天去治療中心的經過,又說後來去牛棚和十三街逛了一陣,為「時空穿越」做準備。他很驚訝我對這件事這麼認真,我說:你以為我只是說笑嗎?這對你來說是頭等重要的大事呀!如果你真的退隱的話,這很可能是你最後一次列席在這樣的作家系列之中。它會是你很重要的告別宣言,所以要很清晰和全面地把你的訊息表達出來。我覺得你的構思已經超越了文學的層面,而有點像一場行為藝術表演了。這場表演你是主角,我只是你的助手而已。而且我也是有私心的,假如真的要「時空穿越」回到十年前,我希望可以見到那時候的阿來、庭音姐和幸晨姐。這應該會是很有趣的事情!
下午和 D 去圖書館,他在線上和幸晨姐做了一場筆談,講之前他用 AI 續寫小說的啟發。我覺得這個方法和「時空穿越」有不同意義,應該同時納入小說續篇的出版計劃中。姐把筆談整理好後,發表在今晚《愛虛構》的「少女革命」。
晚上回家吃飯,之後約了 D 在屋苑平台見,跟他學打太極拳。D 講解了一些基本原理,然後便教我如何站樁和呼吸,之後又教我起手式和開頭的兩三個招式。我向來也是手腳不是很靈活的人,開頭覺得有點難,總是弄不懂他說的鬆沉是甚麼意思,氣的運行又是甚麼感覺。D 說不用想得太多,只要完全融入動作中便可以。我嘗試專注於動作和呼吸,慢慢地感到放鬆和靜心的效果。練了大概半小時,大家便各自回家了。
3/4(四)天晴,溫暖
昨晚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去了一間豪華的大宅參加化妝舞會。所有人也戴著面具,穿著華麗的舞衣,唯獨是我全身赤裸。我不知道為甚麼自己沒穿衣服,感到非常尷尬,想找地方躲起來,但其他人好像沒注意到似的,若無其事地跟我攀談。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假裝看不見。
然後,我在人群中看見阿來。雖然戴著面具,但從他的身型和動作,一眼便認出他是阿來。我嘗試向他求助,但他好像聽不懂似的,還給我一杯雞尾酒,站在那裡一直跟我聊天。我困窘不堪,最後忍不住大聲在他耳邊說:你看不見我沒穿衣服嗎?你不可以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我披著嗎?可能我說得太大聲,周圍的人都轉過臉來,露出驚訝又鄙視的眼神。有一個穿著黑色工作服的男人,兇神惡煞地向我走過來。這時候阿來才懂得護著我,擋在我前面,但他完全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糾纏了一番,他用打碎的酒杯刺了那個男人的脖子,然後拉著我逃走。
不知跑了多久,我們躲進一個房間。我看見阿來的手上和身上都沾滿了紅色的液體,也不知道是血還是紅酒。我想幫他摘下面具,但他卻避開了,說我不能看他的真面相。我不懂為甚麼,苦苦哀求他,但他就是不肯。沒多久,可能因為剛才打鬥和逃跑太費力,他睡著了。我忍不住偷偷揭開他的面具,他頓即變成一頭狼,張嘴向我咬下來。我卻變成了一隻狐狸,雖然很小,但很靈活,從牆角的一個小洞鑽了出去,狼便沒法追上來。
我變回一個人,不,我變成半人半狐狸,有尾巴和長耳朵,在大宅的走廊一直跑。我看見走廊的遠處有一個身影,反方向一直向我跑過來。互相接近的時候,我看見那是蔓,和我一樣,身上一絲不掛,但有狐狸的耳朵和尾巴。分別只是,我的毛是火紅色的,而她的毛是綠色的。我們張開雙臂奔向彼此,在即將擁抱的一刻,我感覺到撞上了硬物,然後是碎裂聲,和尖銳的刺痛。我倒在地上,身上插滿了碎玻璃,渾身鮮血,而蔓卻不見了。
然後,有青綠的的攀援植物幼苗從身上的傷口長出來,慢慢包裹著我的身體,就像給我穿上衣服一樣。我感到溫暖,慢慢恢復了元氣。這時候那頭狼追上來了。牠撲上來,張開長滿利齒的嘴巴,正要把我的脖子咬斷的時候,我張開雙臂抱住了牠。我死命地抱著牠,渾身上下發出熱力,像是燃燒一樣。然後狼開始融化,像冰雕一樣,慢慢地化成了一灘水。水把我身上的植物沖走了,血洗淨了,傷口也不見了。我變回原初的模樣,像嬰兒在母胎裡一樣,蜷縮著,在水中浮盪。
我彷彿睡著了一樣,然後聽見有人說:你看!嬰兒是時候出世了!我感到有強光,好像有人打開器皿的蓋子一樣。有人把我抱起來,我張開眼睛一看,是兩個穿著天使一樣的白色護士制服的女子。再定睛一看,發現是庭音姐和幸晨姐。我以為她們抱著我,但原來她們抱著一個嬰兒。她們見我醒來,把臂彎裡的嬰兒交到我的手裡,我低頭一看,卻看見嬰兒戴著日本傳統狐狸面具。我伸手想揭開面具的時候,便醒來了。
中午和 D 吃飯的時候,和他說了這個夢,他分析說:你的無意識告訴你,不要逃跑,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擁抱難題。煩惱即菩提。你是火狐狸,你可以融化一切。至於那些面具,不要被它們影響。我們誰沒有戴面具呢?至少也有好幾副吧!夢裡唯一沒戴面具,也沒有服飾裝扮的是你,但你卻感到不安。可見無論有掩飾,還是沒有,都會令人焦慮。直至你變成狐狸,才感到自如,獲得力量。這就是本能的釋放。但本能也有破壞性的一面,那隻狼就是代表。但善的本能和惡的本能碰撞,還是善的本能得勝,惡的力量也化為滌淨和療癒,然後衍生新生命。只是新生命還是無法除去面具,所以有未知之數。但那是狐狸面具,跟本能還保持聯繫,所以也不一定是負面的。D 說得頭頭是道,我便沒有那麼擔心了。
下午和 D 去了圖書館。蔓說今天阿志找過她,聊了一會,所以不會見到阿來或阿修了。
晚上庭音姐和幸晨姐去了撐枱腳,蔓回來粉嶺和我吃飯。想起阿志自己一個,覺得他有點可憐,便叫他一起來吃。我也想多認識他一點,因為將來還有很多機會和他接觸。他手裡拿著幾本心理學的書,說是在二手書店找到的,阿川准許他拿走。他看來是個好學的人,跟阿來和阿修也不同。阿志突然說要多謝我,因為他的學習動機是受我影響的。他記得很多我和阿來的對話,覺得我是個有學問的人,對他有很大啟發。我覺得他有點誇張,但如果真的是這樣也不錯。不過,想到他還記得很多其他我和阿來之間的事,便覺得十分尷尬。
飯後我和蔓回去姐們家。我告訴她在昨晚的夢中,我和她在鏡子中碰撞,結果我受了傷,而她卻消失了。她想了想,說:說不定我們是結合了,成為一體了。我覺得也有道理,因為之後我好像增強了力量。我說:植物長出來的時候,感覺就像你在我身上畫畫。蔓說:是嗎?那我幫你畫出來吧!我點了點頭,說:嗯!也有點像你擁抱著我。蔓說:是嗎?是這樣嗎?蔓用紋了身的手臂環抱著我,我說:是這樣,就是這樣了。
圖片由 Midjourney 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