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1(日)天陰,間中有陽光
早上恢復跑步,三個人同步慢跑五公里。D 給我帶著狐狸,看見他一路不知跟牠說甚麼,好像聊得很投契似的。
吃早餐的時候,我向姐們說了以西斯的情況。我說我甚麼都幫不上忙,庭音姐卻說:你能讓他釋放出來,這已經幫到他。晨輝不愧是淚之公主!幸晨姐卻取笑我說:妹簡直是催淚魔女啦!誰不會被她弄哭呢?連以西斯這種正向男也抵擋不住!
之後我帶狐狸回家,再傳了個訊息給阿來,問他今天可有空出來。一直等到中午也沒有回覆。爸媽約了舊同事聚餐,派發下星期婚禮的請帖。我問 D 會不會回中大,他說會,我便和他一起吃午飯。
回到崇基圖書館,看了點書,兩點左右收到訊息,是阿修的回覆,說今天應該不會找到阿來。我一看便死了心。雖然有一半在意料之中,但心情還是有點沮喪。特別是自己昨晚因為陪以西斯,錯過了阿來的訊息,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歉疚。
還來不及細想,又收到幸晨姐的訊息,問我有沒有找到阿來。我說今天見不到他了,姐便說:我和疏離支行山,你也來吧!我說:不阻你們了。姐立即回道:妹,再說這種話姐便要生氣了!我連忙說:對不起,姐!但我今天穿了牛仔裙。姐問:沒問題,又不是爬山,只是用腳走。穿了甚麼鞋子?我說:運動鞋。姐說:那就 okay 了。我們去大埔滘,一個鐘頭左右的路程,不難行的。走不動我叫疏離支揹你。別小看他一介書生,身體很壯的。
幸晨姐和疏大哥從大埔墟坐的士上山,約了我在崇基正門等,接了我再回頭去大埔滘自然教育徑。我見幸晨姐穿了運動小上衫和長褲,便覺得自己的裝束很不合時宜。姐卻說沒問題,還以疏離支為例,說他只是穿平時的 T 恤和及膝短褲。
我幾乎從不行山,完全沒有經驗,入口初段非常陡斜,嚇了我一跳。疏大哥說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叫我不用擔心。路徑有四個選擇,紅線最短,只有三公里,但深入山谷林蔭,適合細看動植物;黃線最長,有十公里,海拔也最高,適合眺望遠景。幸晨姐見我有點擔心,便建議走紅線,反正只是想輕鬆走走,又不是打算鍛練。
我們以很慢的步速上山,邊走邊聊,比想像中容易。今天沒甚麼陽光,但也未至於陰暗,有少許的清涼,走起來一點不辛苦。沿途疏大哥向我們指出一些特別的植物,特別是本地原生的品種,就像上了一堂生物課。有不少觀鳥的人,拿著長鏡頭相機在靜候,只要順著他們所望的方向,通常會看到罕有的鳥類。其中有一次卻是我首先看到的。那是一隻頭頸呈金屬藍綠色的小鳥,嘴巴向下彎的,就在離我不遠的樹葉間站著。我正想告訴幸晨姐,小鳥卻已經不知蹤影了。根據我的形容,疏大哥說很可能是叉尾太陽鳥,是很難見到的品種,又說我運氣很好。幸晨姐卻假裝生氣,說為甚麼不讓她看見。疏大哥不客氣地說:因為你冇運行。幸晨姐回他說:你直情行衰運啦!黑心鬼!
下山的時候,我隨便說了句:也許可以約以西斯來這裡走走,讓他心情變好。幸晨姐說:輝妹妹,其實你有沒有考慮過以西斯?雖然我覺得這個人正面得有點搞笑,但也不失為一個可靠的對象。不知為甚麼,我被她的話刺激到了。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那阿來怎麼辦?不能丟下阿來不理啊!阿來沒有我不行啊!但心裡隨即有另一個聲音說:在阿來和以西斯之間,你跟誰有前景,不是很明顯了嗎?你和阿來,說好聽點是相濡以沫,說不好聽卻是互相拖累。以西斯才是能好好保護你的人。我有片刻的幻覺,上面的話是幸晨姐說的,但事實上姐沒有說下去。也許,是她在心裡說的?她是這樣看阿來和以西斯的?姐見我呆在路中心,問我甚麼事。我回過神來,但卻說不出口,便假裝沒事地走下去。
天氣雖然清爽,但在山中走了半天,也出了不少汗。姐建議先去疏大哥家洗個澡,小休一會,才出去吃晚飯。我這才想起沒有帶替換的衣服。姐說:不要緊,我有些舊衣服在那裡,你不介意有點鬆的話,總有合穿的。我猶豫地說:但裡面呢?姐的內衣我穿不到。姐笑著:那裡面就不要穿吧!我經常也是這樣的,你沒留意到嗎?說罷哈哈大笑出來。我也不知她是不是說真的,只是一臉苦惱的,姐才安撫我說:不是啦!找件有彈性的運動內衣給你吧!疏大哥大概覺得不便參與這種話題,快步的獨自走在前面。
姐果然有不少舊衣服在疏大哥家,她挑了件尺碼最小的衛衣給我,但我穿上身還是有點過大。幸好真的有一件運動型內衣。她自己則穿了 oversize 的上衫和長褲,說配襯我的 hip-hop 風。在陌生地方洗澡我有點不慣,姐便陪我一起。疏大哥很君子地迴避了,說去村口的士多買東西,一直待到我們換好衣服才回來。
晚飯我們在大埔墟吃,庭音姐下班後也來會合。疏大哥見庭音姐在,便點了啤酒,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地飲了起來。幸晨姐不甘後人,也飲了不少。我只是意思意思,呷了幾口。酒酣耳熱,大家談得特別高興。最後飲得最多的兩個還很清醒,酒量不佳的幸晨姐和我卻已步履不穩。庭音姐唯有截了輛的士回家。本來想順便送疏大哥回去,他卻說不必,自己去搭巴士。
回到姐們家,躺在床上,我忍不住把在下山時聽到的那段想像的對話告訴姐們。幸晨姐還不是很清醒,竟然說:對啊!我就是這樣說的!庭音姐立即止住了她,跟我說:這說明了,你心裡還未想得很清楚。我嚇了一跳,說:但我明明已經和阿來——。庭音姐說:你和阿來,是自然而然的發展,但當中沒有抉擇的成分。要到面臨抉擇,才是情感的真正考驗。我說:但我不能背棄阿來!庭音姐說:如果你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他,就不存在背棄的問題。我不是說阿來不好,我對他沒半點偏見。但是,要經得起抉擇的考驗,才是真愛。我害怕得哭了出來,庭音姐卻撫著我的臉,說:不用怕,你看看姐姐們,不也是在面對相同的事情嗎?這是必經的過程,無論結果是怎樣,我們一起來度過吧!
25/11(一)間中有陽光,間中有雨
早上和爸媽一起去試禮服。雖然婚禮不會很隆重,但他們也想留給彼此最美好的回憶。媽媽也給我挑了一條漂亮的粉紅色裙子。我這個年紀已經當不成花女,但可以扮演媽媽唯一的伴娘。另外還有髮型和首飾等,媽媽都給我配好了。她還送了一套紅寶石耳環、鏈墜子和戒指給我。我全部穿戴起來,在鏡子中一照,幾乎不認得自己。媽媽說當天還會有專人幫我們化妝。
試好禮服後拍了些照片,然後便一起吃了午飯。我說我想了很久,還決定不到送甚麼禮物給媽媽。她便說:晨輝,不要為這個煩惱!沒有要女兒送禮物這種事的。我得了像你這樣好的女兒,已經是最大的禮物了!我當場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強忍著不掉眼淚。
下午回到崇基圖書館寫論文,爭取在爸媽婚禮和蜜月旅行前完成第三章。小休的時候,我問了 D 送禮物給媽媽的意見。他說雖然珠寶首飾之類的一定不會錯,但一來我負擔不起,二來也不懂挑,送了不合心意的,還不如不送。他問我覺得自己最擅長甚麼,我想了一陣,羞愧地說:除了懂得寫幾個字,真的沒有甚麼擅長。D 說:那就是了!你好像也懂書法吧?我說:中學時有寫,也被老師讚過,其實只是比較整齊而已。他說:你就用毛筆,寫一封信給新媽媽,表達你的感受和祝福吧!這是發自你內心的,獨一無二的,有多少錢也買不到的紀念品。我被他提醒,很開心地點了點頭。
今天庭音姐放假,留在家中寫東西和做家務,晚上煮海鮮餐給我們吃。我約了幸晨姐七點左右在大學站月台會合,一起回去。在等待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我知道是《愛虛構》新一期的發布,打開一看,原來是庭音姐早前寫的咖啡店故事〈銀河鐵道之夜〉。雖然早已看過,但重溫一遍還是那麼震動。當中寫的情景,應該是更早的事。那時候姐們的感情,還未去到現在的程度,但已可以看見有些暗示。但庭音姐對蜜瓜農場少主的情感,也毫無保留地流露出來。想到現在的局面,實在令人焦急。
這時候一輛列車到站,幸晨姐從車廂走出來,立即把我拉進去,在擁擠的乘客之間找到小小的空隙,兩人緊靠在一起。在搖晃的車廂中,我小聲問幸晨姐:你看了嗎?她完全明白我在說甚麼,爽快地回答說:看了——從姐幾個月前寫好這一篇,我已經看過不知多少次。不過,刊登出來再看,感覺好像有點不同。我抬頭望向她,她才說:好像變得更真實了,也更令人心痛。我說:你才是實實在在和庭音姐一起生活的那一個。姐苦笑說:不是這麼計的,有時候不在場的那位會令人產生更多暇想、更多渴望,天天見的那個反而變得平平無奇。不是近一點,見多一點就有優勢的。我搖搖頭,說:不要氣餒啊,姐!姐說:小管家有甚麼建議?我想了想,說:下車後買個蛋糕回去吧!庭音姐需要一點甜蜜的東西!幸晨姐點了點頭,說:好主意!不過千萬不要買蜜瓜蛋糕!我立即意會,大家一起笑了出來。我說:那買士多啤梨吧!庭音姐也喜歡士多啤梨。姐說:好!那士多啤梨就正式向蜜瓜宣戰了!
回到家裡,庭音姐已把各種海鮮弄好,放在餐桌上。幸晨姐舉起裝蛋糕的盒子,說:姐!買了蛋糕給你!你猜是甚麼味道?庭音姐想了想,說:士多啤梨吧!幸晨姐像贏了冠軍似的高叫出來,庭音姐只是聳了聳肩,說:明明是你自己鍾意士多啤梨嘛!我知道,其實庭音姐對一切了然於心。
圖片由 Midjourney 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