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五)天晴,清涼
早上和姐們跑了六公里,不多不少,庭音姐有些許不適,不想勉強。
二手書店雖然二月才開張,但有很多準備工作要處理,阿來下星期便開始去上班。但這個週末他還是不放過打散工,因為上次又給了他媽媽一筆錢,手頭頗為緊絀。約好了今天見面,我一直在等他放工。我穿了昨天跟媽媽一起買的新裙子,全白色,有很多薄紗和蕾絲襯托,感覺很夢幻,外面再穿一件咖啡色小皮褸,腳上穿咖啡色小靴子。
在圖書館等到下午四點,終於收到阿來的訊息,約了在大學站月台等。他說想看《進擊的巨人》完結篇劇場版,我們便去了沙田新城市廣場買票。離開場還有時間,我叫他陪我去電器店買閱讀器。找到幸晨姐推介的型號,以後便盡量買電子書,減少紙本書的收藏。阿來不是很理解,說:你們那邊才在搞二手書店,說甚麼拯救紙本書,這邊卻又說要看電子書,或者出甚麼 NFT 書。這不是自相矛盾嗎?我嘗試向他解釋,兩件事並沒有衝突,甚至是同一回事,但說了很久他還是不懂。
《進擊的巨人》季度很多,我沒有看齊全,斷斷續續只是大概知道劇情。而且頗為暴力和殘忍,不是我很合我的口味。但阿來卻很喜歡,說起漫畫和電視動畫結局爛尾的爭議,還罕有地忿忿不平起來。電影完結篇跟電視版沒有分別,但重溫了一些片段,感覺卻更為強烈,也更投入主角們的情緒。看到最後米卡莎抱著艾連的頭回到家鄉,把它安葬在他們童年時最喜歡待在下面的那棵大樹下,我也忍不住流了淚。
在播出片尾名單時,也同時可以看到那棵樹在往後的數百年間的變化的畫面。山坡下面的城市逐漸變得現代化,出現了高樓大廈,但也經歷過一場又一場的戰爭,武器也越來越先進,甚至比從前的巨人具有更大的破壞力。在故事中為了消滅巨人、終止戰爭而前仆後繼的無數勇者,甚至是最後獲得慘勝的英雄們,他們的犧牲原來對人類的本性毫無影響。歷史還是會按照它本身的軌跡,繼續不斷重演人間悲劇。我不會說是作者太悲觀,因為事實可能真的如此。但是,最悲壯的是,縱使明知是這樣,還是會有一代又一代的人,為和平而戰鬥到最後一刻。
後面的部分有很多在意識世界裡的對話。作者花了很大的力氣,去合理化艾倫的行為,但很多粉絲卻不收貨。這次作者動用了結尾的彩蛋來回應批評。三個未來版的艾連、米卡莎和阿爾敏,去戲院看《進擊的巨人》電影。(米卡莎的造型竟然變成打扮新潮的少女,擺明是要刺激紛絲的神經吧!)米卡莎對劇情大加讚賞,認為結構和伏筆的安排也很好,但阿爾敏卻不認同。當兩人爭論起來,艾連卻說:能和你們一起看電影已經很開心。這也可以算是原作者和電影製作者的解話和自嘲吧!
我明白大家都想看到艾倫和米卡莎終於能在一起,就好像我想看到薇爾莉特和基爾伯特少校修成正果。不過現實有時是殘酷的,虛構世界也不例外。艾倫黑化,發動地鳴滅世,與所有舊戰友為敵,已經教人心痛,最後還要米卡莎親手把他的頭坎下來,簡直就是希臘悲劇式的 terror and pity。但對粉絲們來說,恐怕很難有 catharsis 的作用吧!我自己最大的收獲,是發現聲演米卡莎的聲優,原來就是薇爾莉特的聲優石川由依!怪不得一直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看完電影後,怕阿來嫌商場的餐廳太貴,去了另一間比較平民化的茶餐廳。坐下來後,阿來卻又說:你穿得這麼漂亮,要你來這種地方吃飯,真是委屈了你!我不想他老是說這種話,但他屢勸不改,我也沒他辦法,只有微微一笑帶了過去。其實我吃茶餐之類完全沒問題,但他老是覺得我很嬌貴。
飯後我們去了河畔的公園,牽著手沿著城門河慢慢走著。阿來大概是想講些甜言蜜語,說:你今天的裙子很漂亮,有點像婚紗。我說:是嗎?不會吧?只是普通白色裙子。我把外套脫下來,揚了揚裙子的下襬,站在街燈下讓他看清楚。阿來說:這樣更像!簡直是新娘子呢!我有點害羞,說:太誇張了吧!他說:將來你結婚,穿上真正的婚紗一定會很好看!
我覺得他的說法怪怪的,說:你說到好像不關你的事似的。他突然一臉認真地說:我希望見到你嫁給真正適合你的人。我的心一沉,說:甚麼叫適合我的人?他慣性地搔著頭,說:即是⋯⋯比我正常的人吧。一股熱氣湧上我的心頭,我忍不住說:不存在那個適合我的人!我也不會嫁給任何人!你為甚麼每次想做好人都傷到我的心?說甚麼我好漂亮!好想我得到幸福!你以為說這些我就會開心嗎?我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而不是你的祝福呀!
說到這裡我又有點失控,不斷去撕扯裙子上的薄紗。阿來抓住我的手,道歉說:對不起,晨輝,我不是想刺激你!我只是想好好地跟你說,我們不會有前途。我不想耽誤你,想你找到更配得上你的人。我說:配得上我甚麼?我又配得上甚麼?
說到這裡,我已經哭得說出不話來。阿來只是用力地抱著我,甚麼也不懂說下去。我們像凝固在河畔的一對石像,動也不動地站了半天。我平靜下來後,才懂說:冷啊!阿來連忙幫我穿回外套。兩人依偎著,慢慢地向熱鬧的市中心走回去。
結果我還是去了阿來家,一直待在半夜。
我發現,我和阿來陷入了不斷重複的循環。
18/1(六)天晴,清涼
庭音姐暫停跑步,我帶狐狸去公園散步,和 D 聊了一陣我和阿來的事。
中午和爸媽吃飯,下午去圖書館,寫了一篇奇異故事。
聽到 Aimer 的新歌〈うつくしい世界〉(美麗的世界),很本色的演繹,很動聽。但歌詞未有釋出,聽不懂內容,見到庭音姐要請她幫我翻譯一下。
晚上約了以西斯去新加坡餐館吃飯。以西斯原來有點心事,想約我出來傾訴。他說自從那件學生投訴事件之後,安妮好像跟他保持距離。跟結束 Band 大夥兒一起時好像沒甚麼,但減少了單獨見面,見了面也好像有點隔膜,不像之前輕鬆自在。我說這不代表安妮不再信任他,可能她覺得那件事自己也有責任,或者她正在調整跟前老師的相處方式。其實以西斯自己也明白,但覺得困惑也在所難免。我本來也想和他分享我和阿來的問題,但又覺得不太適合。以西斯是個好人,但他未必能理解阿來的處境。他和阿來是活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的人,而我則夾在兩個世界之間。
以西斯說打算在農曆新年後,學校開課前,去台北逛逛,看看書展,散散心。我衝口而出說:我陪你去,如果你不嫌我礙著的話。以西斯認真地想了想,說:好呀!怎會礙著呢?我們是好朋友嘛!我們隨即用手機上網訂機票和住宿,弄了大半晚,終於定好了行程。我們訂了四日三夜兩個房間。
以西斯照樣送我回家,然後自己坐巴士回屯門。跟他別過後,才開始覺得有點奇怪。不只是我和他兩個人去台北,也是我和阿來之外的另一個男生去旅行。但我剛才卻完全察覺不到有問題。我知道,如果我問阿來好不好,他一定會說:好呀!你們玩開心點呀!想到這裡,一股莫名的氣又湧上心頭,幾乎立即要哭出來。我完全弄不懂自己在氣甚麼,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為了這口氣而做了這樣的決定。
圖片由 Midjourney 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