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二)下午雷雨
早上天色一般,我們又復恢晨運。肌肉已沒那麼痛,努力想多走一點。姐們知道我跑不動,陪我環繞公園快速步行。走了一圈已經氣喘如牛,要降級到 D 的速度,也即是不快不慢。D 問我游泳如何,我說像做了十日苦工。我問他有沒有游,他說近年也沒有。問他為甚麼,他說怕累,也怕麻煩。我同意,游水的確很麻煩。如果不是因為想和姐們一起,我也不會游。如是者兩個懶人互相肯定。
下午去了崇基圖書館,途中有點小雨。坐下不久,變成滂沱大雨。D 這時出現,幸好也沒淋得太厲害。他說是太太開車送他過來的,剛才和已移居台灣的詩人兼學者朋友 C 在崇基中餐廳吃飯。我當然讀過 C 的詩和學術文章,連幸晨姐也在《愛虛構》的〈發刊辭〉(她戲稱為〈發汗辭〉)引用過他的詩。
聊開學術話題,D 突然問我想不想完成學位。他覺得我最近的狀態恢復得不錯。我在五年前停學,之後試過一次復課,修了兩科,雖然讀得有點勉強,但功課和考試也以普通成績通過,算是拿了學分。可是後來病情又變差,最後還是寫不出畢業論文。D 說,只差論文這一關,放棄太可惜。我說學位對我沒有用處,反正我是個沒法正常上班工作的人。D 卻說:你看看幸晨,現在工作不一定要到公司上班,你可以做類似的事。不知怎的,他一提到姐,我便立即有一種被說服的感覺。我說我想考慮一下。D 便說:新學年快要開始,想重新入學,要做決定了。想的話,我回去跟太太說。你依然想她當你的論文指導老師對吧?我點了點頭。老實說,除了 X 老師我不想跟任何人做論文。D 又問:那麼,論文題目還是一樣?我又點了點頭。D 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只是說:我不可以幫你啊。我便說:你已經幫了。你寫了那些小說出來,已經幫了我了。
我的論文題目是,D 小說中的父親角色。
黃昏回家途中,收到《愛虛構》電郵,「SF 少女日記」開始發佈了。雖然早已知道,但也嚇了一跳。
想起明早又要上游泳課,又害怕又期待。希望今晚不會失眠吧。
14/8(三)有雨
早上出門時下微雨,我如約來到泳池。今次我早把泳衣穿在裡面,省時省力。也是庭音姐陪我入去,幸晨姐已經在游。雖然下雨,但天色不算差,天邊頗為光亮,應該不會惡化。雨中的池水比較冷,下水時忍不住叫了出來,但過了一陣便習慣。開頭也是練閉氣、浮水和踢腿,她們兩個輪流教我。把頭沒入水裡還是怕,但多忍了幾秒,算是進步。浮水倒是較輕鬆了,因為身體不那麼緊繃。但腿還是踢得很差,協調有問題。還未敢放開池邊,或者獨自到水深及胸的地方。
之後雨勢轉大,沒有打雷,但水面濺起水花,肩背上也像被小魚吻著似的。姐們在比賽自由和蛙泳兩式混合,不停來來回回。我不想打擾她們,盤算著是否應該上岸避雨。池中僅有的三位大嬸也上去了,躲在池畔的遮陽傘下。我決定繼續練習,又發現浸在水中反而比較暖,便盡量減少露出水面的部分,延長閉氣時間。適應下來,開始有餘暇觀賞水底的情況,特別是姐們游過來的時候,她們在水中的英姿。如果我有一日能夠做到就好了。
姐們比賽完後,雨又變小了。她們讚賞我沒有逃走,堅持待在水中。再在她們引導下練了一陣,便進去室內浸暖水池。不知為何,浸在暖水裡特別睏,差點又睡著,只靠看著姐們吵鬧勉強保持清醒。
回姐們家洗完澡後還是累,但沒有再不省人事那麼誇張,還進廚房幫忙弄早餐。吃早餐時,我提到昨天發的日記收到一個留言,問我是喜歡女生、男生,還是男女生都喜歡。我想了整晚卻答不上來。甚麼是喜歡呢?原來我從來沒有想過。從小就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被喜歡,所以也沒想過自己可以喜歡別人,更沒想過是男還是女。對唯一的朋友小差,也沒有出現過「喜歡」這個概念,只是很自然地相處。甚至後來大學那次失敗的拍拖,對阿宏竟然也沒有出現過「喜歡」的感覺,看來自己的心理真的有某種缺憾。至於阿來,我們的關係,是基於互相「喜歡」嗎?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喜歡不只是指好感,而是強烈的情感,可能我曾經喜歡過的,真的只有愛姐姐,然後,就是庭音姐和幸晨姐了。但這是平常人們說的喜歡嗎?好像也不是吧。
我對回答陌生人的提問感到害怕,也有點擔心答應寫這個欄目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庭音姐安慰我說:不要緊的,都是善意的問題。不知道答案的話,如實說出來就可以。我說:但是,把日記公開,真的可以嗎?庭音姐說:你問問幸晨吧,她也試過用日記的形式。幸晨姐咬了一口多士,說:你指我大學時亂寫的那些東西嗎?不提也罷!不過,我的看法是,日記也不過是構造自己的一種方式吧。而且它是一個開放的形式,不斷發展、演變、重寫,沒有佈局,也沒有定案。你先試寫一段時間,覺得不舒服的話,也可以隨時停止,沒有問題的。我們又不是甚麼大師,不是要寫甚麼巨著,完全沒有爛尾的顧慮啊!放輕鬆,享受那過程吧!
聽了姐們的話,我比較安心了。但既然被問到,也許應該找機會嘗試交代一下,所謂「喜歡」這件事吧。
下午持續下微雨,但無礙我回到崇基圖書館。D 已經在那裡,我告訴他我寫信給 X 老師表達完成學位的意願了。他點頭表示認可。我坐下來,打開手提電腦,著手整理半途而廢的畢業論文。其實萬事俱備,資料和論點也齊全,之前只是心理上出現恐慌,以致無法下筆。我有信心這次可以做到。
工作到一半,收到幸晨姐的訊息,附上一篇文章和一篇訪問的照片,說是在搜集資料時在舊雜誌上找到的。我放大一看,原來是 D 年輕時寫的一個叫做〈再見小王子〉的短篇,訪問稿還有他當年的照片。照片中的他是一個眉目清秀、長髮披肩的年輕男子,而且,是沒有戴眼鏡的。(戴了隱形眼鏡?)幸晨姐的評語是:😍 呢把長髮掂!又說:1996 年我剛出世呢!庭音姐留言:29歲,跟我現在一樣大!幸晨:個甫士乜事?庭音:扮普魯斯特?夏目漱石?幸晨:美人托腮 🤣
我把手機遞給坐我對面的 D,他沒有心理準備,給嚇了一跳,說:有這樣的東西嗎?我完全記不起來!這個人不是我吧?過了一會,又自嘲說:當時頭髮還不少。我問他為甚麼留長髮,他說:讀中學時最想做兩件事,一是留鬍鬚,二是留長髮。大學畢業後留過鬍鬚,但那時候樣子太嫩,留鬍鬚不好看,刮掉了。然後便留長髮,一留便留到現在,雖然中年後掉了不少,但積重難返,接受不了短髮。我說:你沒答我為甚麼。他想了想,說:留鬍鬚是想 Man 啲,留長髮,是想體驗一下女生的感覺。我好奇地說:兩個原因是相反的呢!那現在又留長髮又留鬍鬚,代表甚麼?他笑了出來,說:是安卓珍尼吧。〈安卓珍尼〉是 D 在 1994 年拿到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的中篇,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D 摘下眼鏡,瞇著眼讀了一遍文章內容,把手機還給我,說:這個人,太做作了。
D這個人讀中學居然和我想做一樣的事!只可惜我條件所限,目前只能做一件,小時候我好想長長長的鬍子啊,當時我的idol就是長鬍子,所以少女時代我自己也想有這樣的鬍子,曾經對朋友說過這件事,結果前幾年生日被朋友的男票送了個假鬍子戴了幾個小時體驗,吃飯好不方便!從此以後好像對鬍子沒啥情結了
話說你讀過D的《再見小王子》嗎?是寫甚麼的?
(錯重點)有冇多啲後生嗰陣嘅相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