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五)多雲,溫暖
我和蔓整晚也沒有睡好,但早上還是不得不爬起來。我約了姐們在外面吃早餐,一起商量如何應對昨晚得知的事情。
姐們聽了我的覆述,都大呼不可思議。庭音姐覺得這個阿志似乎是善意的,但他知道我和蔓的私隱,所以也要小心對待。幸晨姐認為整件事也是黃志來自己心理內部的調整,外人能做的不多,最重要的是不要激化不同人格間的對立。所以就算我和蔓的利益有衝突,也不要鼓勵阿來和阿修對抗。她們都建議我們幫黃志來找心理咨詢的專業人士協助。我想起細阿姨的伴侶娜美,是從事相關的工作的,也許可以問問她。庭音姐又建議我們暫時不要說出去,連向阿來和阿修也不要提阿志的存在。雖然確實是隱瞞,但這件事最好還是留待他們三個人格之間去解決,外人的介入會令事情更加複雜。我和蔓商量了一下,都同意這樣做。
早餐會議之後,蔓跟庭音姐出去上班。幸晨姐不想丟下我自己一個人,便陪我回家,借我的電腦在家工作。我的腦袋已經負荷過量,摟著狐狸,一躺在床上便失去意識。
醒來已經是下午一點多,見幸晨姐還坐在我的書桌前。她問我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原來爸爸做了炒飯給我們,姐出去用微波爐翻熱,拿進來和我一起吃。我拿手機發了個訊息給阿來,收到的是一個揮手的表情符號,我們昨晚約定了,這表示對方是阿志。壓抑了整晚的我開始流淚。幸晨姐沒說甚麼,只是緊緊抱著我。
姐留在我的房間上網開會,陪著我直至晚上。等庭音姐下班回來,我們一起去附近吃飯。飯後姐們怕我胡思亂想,又把我帶了回家,陪我看了兩集動畫,然後睡在一起。
我像個失去意識的軀殼,不停做著亂七八糟的夢,卻一點也弄不清楚內容。只記得到了最後,我牽著女兒的小手,站在海邊,望著阿來的身影沒入海浪裡,遠處的水平線上有巨大的紅色夕陽。女兒不停向那個揮著手的身影大叫:爸爸!爸爸!然後有一把熟悉的聲音跟我說:那不是夕陽,是晨輝啊!
29/3(六)多雲,清涼,微雨
早上姐們到公園慢跑,我步行。
見到 D,覺得有必要把第三人格出現的事告訴他,聽聽他的意見。他聽了有點驚訝,但卻覺得這件事在預期之中。他說:你有了孩子的事,肯定對阿來做成很大衝擊,他對阿修的存在也更加焦慮,令他更急於尋求解決辦法。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壓制阿修,於是在無意識中召喚了阿志這個人格。相信以前已經有過類似的情況,但今次更加迫切,所以阿志的角色也變得更重要。
我說:但如果阿志有一天重要到完全佔據了黃志來這個身分呢?那阿來和阿修怎麼辦?他們會消失嗎? D 想了想,說:雖然對你和蔓來說很殘酷,但如果要發生,也是沒法阻止的事。某程度上,這也是阿來的意願。如果他的意識中沒有這個強烈渴求,或者迫切需要,阿志是不會出現的。所以不是阿志想取代阿來,而是阿來要求一個更強的人格來取代他。
我含淚說:我明白當中的邏輯,但卻無法接受!D 給我遞上紙巾,說:我知道一定很痛苦,但我覺得阿來已經對你做了暗示。到了適當時機,你可以直接問他。不過,還要先等阿志採取行動。我覺得他是個有智慧的人格,思想比較成熟,因為知道了所有事情,所以能看清全局。你們先從旁觀察他,不要亂了他的計劃。
姐們上班後,我不想獨自一個人,便待在 D 身邊。這件事暫時不能跟爸媽說,除了姐們之外,D 是唯一能令我感到安穩的人。
下午和 D 一起去圖書館,我心亂如麻,無法集中精神,只能幫 D 做些機械化的文稿整理工作。D 在試用 AI 來續寫那個十年前中斷的長篇小說。我不知道他在做甚麼,只見他越弄越興奮,滿臉驚喜之色,有一兩次還忍不住拍案而起,令其他人也為之側目。我說:既然 AI 做得那麼好,我便不用「時空穿越」了吧。他卻說:不,這不關它寫得好不好的問題,是意義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我還是希望你會「穿越」,這件事很重要。我不是很懂他說甚麼,但沒有追問下去。
後來收到蔓的訊息,說她暫時不想住在阿修家,因為阿志的出現令她很不安,她也很難忍住不跟阿修提及阿志的事。姐們已同意讓蔓過去暫住,她今晚下班後會回去阿修家拿點衣服和日用品,想我陪她一起去。我問她今天有沒有見到阿修,她說有,所以要趕在阿修下班回家前去拿東西。
我們約了六點在粉嶺站等,然後一起去屋邨單位。蔓要帶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便足夠。她用訊息跟阿修說,我最近情況不是很穩定,她會去陪我幾晚,暫時住在姐們家。阿修只是簡單地回了一個 okay 表情符號。
晚上姐們買了外賣回來,一起在家裡吃,大家像沒事一樣有說有笑。飯後一起看了《藥師少女》和《青春之箱》的最新集數。貓貓和壬氏被困在山洞裡,差點發生親密接觸,貓貓也意外地發現了壬氏不是真正的宦官。大家都很緊張兩人能否更進一步。另一邊廂,大喜正式拒絕了雛的示愛,大膽地向千夏學姐提出約會,正準備向她表白。
戀愛劇真是百看不厭,背後的原理就是不斷製造懸念,令人一直追下去停不下來。在我們身上是不是也在上演同類的劇目?我這樣寫出來會不會為讀者帶來輕鬆有趣的娛樂?但作為當事人,面對不確定的將來卻是一件痛苦萬分的事情。說是關乎生死,並沒有誇張。但當我把它寫出來,拉開了一點點距離,變成了半個旁觀者,痛苦卻好像變得比較可以承受。也許,這就是寫作的根本意義吧!這種事情,AI 應該無法代勞吧?
圖片由 Midjourney 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