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日)炎熱,有雲
第一次游泳,簡直令人虛脫,今早醒來全身痠痛,但我不可以輕易放棄。於是便忍著痛起床,換了衣服去公園。就算走不動,也不能不現身。
星期天早上公園很安靜,是最美好的時段。沒有跳舞大媽,也沒有上班人潮。遠遠便看到姐們輕輕鬆鬆地奔跑,真佩服她們的活力。她們問我休息夠了沒有,我說全身肌肉沒有一塊不在痛,幸晨姐竟然還伸手捏了我的手臂一下,痛得我叫了出來。她又連忙道歉,說不知道原來痛到這種程度。她們兩個一點事也沒有。庭音姐說,第一次游水是這樣,習慣了就沒事。她們帶了狐狸跑去行人天橋,我便自己隨意在樹蔭下漫步。回來的時候,同行的還有 D。他也算是個很有恆心的人,沒有一天不來公園走路。
到姐們家洗完澡,吃完早餐,她們知道我中午約了阿來吃飯,七嘴八舌地說要給我打扮一番。從衣櫃掏出一大堆衣服叫我挑。幸晨姐的衣服都是吊帶小衫或背心,不是布太少,圖案太誇張,就是顏色太鮮,都是我不敢穿的。尺碼我又比她們小,試上身都有點鬆。好不容易挑了一件較斯文的橄欖綠色無袖襯衫,下身挑了一條庭音姐的淺咖啡色短裙,裙頭有彈性的。(庭音姐下盤較細,我勉強合身。)幸晨姐又幫我化了點淡妝,完成後大聲讚嘆說:你看!我們的輝BB多漂亮!我知道她們在逗我,但也感到開心。
和阿來在粉嶺站會合,坐東鐵去大埔墟。我們都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很少出市區。阿來又很忙,打兩份工,工資很低,不宜多花費。我們住得很近,只是一街之隔,我住私人屋宇,他住公屋,卻是兩個天地。雖然他家就在我家對面,但一個月也只是約見兩三次,有時也會因為各自出了狀況而告吹。阿來見我今天的打扮有點不同,露出不知所措的樣子,生硬地說:你今天很好看。他自己就像平時那樣,穿舊T恤和及膝褲。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大概以為這是合適的台詞,才迫自己說出來吧,我其實也聽不慣。「漂亮」、「好看」這些詞語,從來不適用在我身上。
綠匯學苑幾年前爸爸帶我去過,離大埔墟站不遠,步行約十分鐘,但位於小山丘上,以我今天的狀態,走上去會很吃力。我說不如搭的士,阿來同意,還搶著付了車資。雖然明知他很窮,但和他出去都是他付錢。如果這令他有成就感,我很樂意,無必要講究男女平等。他能夠得到成就感的事已經很少。不過,我自己又何嘗不是?
這是一間由舊大埔警署古蹟活化而成的有機種植和綠色生活推廣中心,裡面有一間素食餐廳,食材都來自本地農場,也有很多自家製的食品。週日中午人不算多,我們找到一個窗子旁邊的舒適位置。我們一起到櫃台點餐,有海藻沙律、豆餅、凍豆腐、芋球、黃薑飯、十穀飯等很多選擇。準備開動的時候,我叫阿來幫我拍照。他又是一臉驚訝,因為我從來不拍照。他也很少拍照,用手機取景時有點狼狽。後來鄰座的一對夫婦主動說幫我們拍,我和阿來便拍了相識以來的第一張合照。照片中我們的表情都很生硬,好像兩個搭枱的陌生人,但其實我們相識已經四年半了。其中有兩年,阿來在獄中度過。
飯後我們參觀了舊警署的展覽,有些百多年前的資料圖片、報案室的陳設、槍房和收押室。看著那個簡陋的牢房,阿來若無其事地說,這裡比他住過的差很多,時代也進步了。我聽了卻很想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然後我們又看了戶外的食用植物園,和假日的手工製品市集。我在瓷器攤子看了很久,選了四件小動物擺設。阿來付錢買了狐狸送給我,我反過來買了刺蝟送給他。我另外買了老虎和猴子給姐們,因為庭音姐以前綽號叫做小虎,而那隻猴子的樣子跟幸晨姐很像。(希望她不會生氣!)
看完市集便開始下雨,不算很大,但也有點麻煩。我說腿很累,走不動,阿來便說背我下山。我知道他不是說笑的,因大熱天時,又下雨,他又不是很強壯,根本就不可行。結果我 call 了 Uber,直接回粉嶺,這次車資由我付。
時間還早,我便去了他家看串流影集。我一向不去戲院,害怕那種又黑又冷又人多的環境。我們約會經常會留在家裡看影集,一邊看,一邊聊,一邊吃零食,很舒服。他家的影集平台是我訂的,因為是我要看的,不想他花錢。他自己平時很少看,但他說阿修很喜歡,我這樣做間接益了阿修。我覺得沒所謂,訂了沒人看才是浪費金錢吧。
我們挨在沙發上看《我推的孩子》第二季,看到第三集,我便忍不住睡著了。睡著時做了一大堆亂糟糟的夢,還以為是動畫的情節,心想第二季為甚麼會這麼差。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橫躺在沙發上,阿來剛關上門,手中拿著兩袋東西,說:叫了外賣。我望向窗外,原來已經天黑了。
我像做夢似的說:阿來!你是阿來嗎?他走過來,坐在沙發邊緣,露出那排亂牙,微笑著說:阿修今天沒跑出來搗亂。我說:阿來,可以抱我嗎?他愣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摟著我。我也摟著他,說:抱緊一點可以嗎?他照著做了。我渾身的筋骨也很痛,但我不想放開,直至痛到流下淚水來,流到他的T恤肩部也濕透了。
每次我在阿來面前莫名其妙地哭,他也沒有嫌棄我,責罵我,就好像那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有些事情,只有阿來能明白,因為,我和他,都是破碎的人。但是,兩個破碎的人,適合在一起嗎?
12/8(一)大雨
早上起來,稍為好轉,但依然覺得累。換了衣服,才收到庭音姐的訊息,說黃色暴雨警告,叫我留在家裡不要出來,好好休息。望向窗外,果然烏雲密佈,便又重新躺下來,再睡一會。閉上眼便看到姐們在雨中互相追逐的身影,好像在游泳池玩水的樣子,突然覺得,原來沒有我礙著,她們會更開心呢。想到這裡便鼻子一酸,把自己弄醒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告訴自己:別亂想,姐們不會嫌棄我的!拿起手機一看,有幸晨姐的訊息,說今晚約我一起出去吃飯,順便陪我去買衣服。我笑了出來!真太傻啊!淚卻流得更多了。
整天在家休息,看點書,整理一下日記。黃昏出發的時候,收到《愛虛構》的訊息,幸晨姐竟然立即公佈了發表「SF 少女日記」的消息。這個人真是!前天跟她提過,她便急不及待地公佈了!現在騎虎難下,不寫不成了!雖然有點擔心,但也有點興奮。
約了她們在沙田。幸晨姐早已出了九龍做事,庭音姐今天放假,去了崇基圖書館寫咖啡店故事,順便找 D。走路到粉嶺站的時候,在行人天橋迎面碰見阿來。不,一看神情就知道他不是阿來,而是阿修,雖然穿的完全是阿來平時的衫褲。我現在一眼就可以看出分別,絕不會錯。阿修見是我,不冷不熱地打了個招呼,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我望著他的背影,和阿來一模一樣的背影,還是很難接受,昨天明明還很親密地在一起,轉眼又變成陌路人。這種事情,就算知道原因,也總是無法理解。恐怕一世也無法。我嘗試想著姐們,忘記這件事。
吃飯後經過商場的中庭大屏幕,之前見很多人聚在這裡看奧運直播,我隨口問今晚有甚麼項目,姐們同聲說,奧運昨天已經閉幕了。
圖片由 Midjourney 生成
原來晨輝有看《我推的孩子》,真好。期待多寫點對我推或者其他動漫的看法。
p.s. 兩個破碎的人走在一起,即使不完整,好歹也多一塊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