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革命

SF 少女日記 #19

11/9（三）

早上起床，直接跟姐們到樓下公園跑步。因為經常來姐們家，我在這邊存放了一些衣服備用，換了運動裝便可以出門。今天總共圍繞公園跑了三個圈，再加天橋一次來回，又有些微進步。

幸晨姐繼續撒嬌，說要吃特製軟餐，庭音姐便煮了蜂蜜蛋白麥片給她，但她卻忍不住吃了油占多士，看來患處已經沒事了。餐後她主動洗碗，表示不會白吃白喝，姐便由她表演知恩圖報。我先回家一趟，下午再去大學圖書館。

今天 D 中午有事，大概四點半才來圖書館，因為人多，找不位子，坐得比較遠，只是遙遙跟我揮了揮手。離開的時間也較晚，但我不趕，等他一起才搭火車回粉嶺。在車上收到《愛虛構》的電郵，是幸晨姐臨時的發文，貼了昨天做的圖，全部都是我的。D 也收到了，打開一看，說：做得你很好看！很像你本人！我從來也不覺得自己好看，但他這樣說，我當是好意接受了。我說：姐把我弄成中學生的樣子，太嫩了！D 便說：沒差啊，你平時穿的裙子風格很像校服，說你是中學生沒有人會不信。我說：是嗎？我自己也不知道。姐這個人也太貪玩了，說不定有讀者會覺得很無聊呢！

各自回家後，和爸爸吃了晚飯，今晚他做的是咖哩雞和豆角煎蛋，簡單而美味。剛把碗筷拿進廚房，便收到幸晨姐在我們的三人群組的訊息。有一張五個女生並排坐在桌前的照片，和幾張文字的截圖，以及幸晨姐的留言：「NewJeans 向母公司反擊！有情有義！勇敢女孩！真 IDOL！心痛大哭！」那是姐很愛的 K-pop 女團，我聽得很少，只是覺得她們很可愛，風格很獨特。我坐下來細讀那些文字，原來是團員瞞著公司突然私下開直播的文字紀錄，大意是帶她們出道的公司代表兼製作人 M 被母公司強迫下台，五個女孩視 M 為母親，決心與她站在同一陣線，控訴公司種種無理和非人對待，並要求公司恢復原來的狀態。有一段這樣說：「我不想屈從於那些人的社會，也不想附和或追隨他們的方向。我不會選擇走那條路，因為那絕不是我的方向。」我還是不太懂發生甚麼事，也不知道怎樣回應，但見到幸晨姐的激烈反應，覺得有點擔心。我思前想後，終於回道：姐你回家了嗎？我過來看你好嗎？隔了一會，庭音姐回覆說：輝，不用來，幸晨姐沒事。再過了一會，幸晨姐自己回道：輝妹妹，姐太激動，嚇壞你了！你說來看我，我很開心，但我沒事了。早點睡，明早泳池見！我覺得姐只是想安撫我，一直坐立不安，最後還是決定去找她，但我沒有通知姐們。我收拾好明早的泳衣和替換衣服，跟爸爸說了一聲，便出門了。

Haerin@NewJeans

到了姐們家樓下，我按了大堂外的對講機，接的是庭音姐。她聽見是我，嚇了一跳，連忙按了開門鍵。來到六樓，電梯門一打開，便見到幸晨姐站在外面，雙眼紅紅的，明顯哭過。我上前摟著她，她也摟著我，說：傻瓜！做甚麼啦？你以為姐是小孩嗎？要人哄的嗎？哈哈哈，那我們換一換吧！你做姐，我做妹吧！給輝姐姐呵護一下也不錯啊！姐的話把我也弄哭了。我們進入屋內，庭音姐在旁苦笑說：晨輝今晚就陪幸晨姐睡吧！她為她的五個寶貝妹妹傷心透了！

睡時幸晨姐再沒有解釋甚麼，我也沒有問，但卻感受到，姐對這個團的愛，和對我的愛很相似，就是不忍心看到妹妹受到欺負和傷害。姐就是這樣的人，平常在庭音姐面前撒嬌、胡鬧，但對妹妹卻百般照顧和呵護，也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妹妹。這就是姐的擔當了。或者說，是一個成熟女性的擔當了。我不是那幾位漂亮又有才華的女孩，但我希望也能帶給姐一點安慰。姐在昏暗中端視著我的臉，說：晨輝你有點像 Haerin，跟她一樣害羞！不，也有點像超可愛的 Hanni！我便說：那你便是 Minji 了！是很帥很可以信賴的大姐！幸晨姐忍不住笑了，把我的腦袋抱在懷裡，說：幾時學懂說這種話的？睡吧！Haerin-Hanni 妹妹！這個世界很壞！但不要屈服，也不要放棄啊！我便說：知道了，你也睡吧，Minji 姐！

Minji@NewJeans

12/9（四）

早上游泳，連續游到四個直池，共三次。浸暖水按摩池的時候，姐們說趁夏天未過，下星期找天去沙灘玩，又說要陪我去買一套兩件式泳衣。

中午和 D 吃飯，告訴他 NewJeans 的事和幸晨姐的反應。沒想到 D 也知道，而且也有推這個團，甚至有買她們專輯。我對 D 的喜好感到非常驚訝，我以為他只是聽椎名林檎和宇多田光的。他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我要為我這個年紀的老男人所做的壞事懺悔和贖罪了。我說：又不是你做的，不關你的事啊！他搖了搖頭，說：這是成年男人的原罪，沒有人能自認清白和無辜的！我不是很懂，但他沒有解釋下去。

Hanni@NewJeans

下午到拼圖咖啡店，寫畢業論文的導論。阿川的女兒阿米也在店裡做功課，我便教了她一會中文作文。阿米是個超聰明和可愛的女孩，大家都很疼她。她雖然沒有爸爸，但在這樣備受愛護的環境成長，應該會變成一個心智健全的女性。但這個世界卻有太多性格扭曲的大人，而且往往是越扭曲的人越有權勢，而善良老實的人都被欺壓。怪不得幸晨姐這樣忿忿不平，那絕對不是追星這麼簡單！

晚上和姐們去了沙田吃飯，順便買泳衣。吃 pizza 的時候，又聊到了 NewJeans 的事件，幸晨姐說：這個世界非常殘酷，別以為妹妹們昨晚開了直播，就會得到輿論支持，成功反擊。事實是，雖然同情的人不少，但嘲諷和謾罵的人也很多。說甚麼幼稚、衝動、不懂妥協等已經算客氣，還有的說她們反骨、背叛公司、公主病、自以為是、不識大體等，言下之意就是在資本市場裡，老闆是得罪不得的，任何欺壓都應該啞忍，以卵擊石只會自取滅亡。她們這場博奕，贏面可謂近乎零。在餘下的幾年合約期，應該會被冷凍，把她們的青春耗掉，讓她們再無法立足吧！

Danielle@NewJeans

一直對事件保持沉默的庭音姐突然說：這就是少女革命吧！許多少女犧牲，但還沒有成功的革命。這句話過於震撼，令我們一時不懂回應，半晌，幸晨姐才說：姐真是一針見血！那不是公司內部鬥爭，或者勞資糾紛那樣的事，也不是娛樂圈或者偶像文化的事，不是一句息事寧人、回復常態便可以不理的事！這是一個根深蒂固，必須連根拔起的問題！《金枝》裡面也有說，古代所謂的王，同時是祭司，也即是神靈的代表，但最後也要被犧牲，被殺掉，再換上新的王，為群體帶來新生。賢狼赫蘿不就是被人類捨棄的豐收之神嗎？而偶像就是這種精神祭壇的當代形態，今天被崇拜，明天被踐踏，背後操生殺大權的不但是資本家，甚至粉絲也不自覺地參與殘酷的殺寥！女孩們不甘成為祭品，負隅頑抗，但人類的黑暗之心還是會無情地把她們輾碎！

如果這是人類的本性，那還有甚麼可以做呢？我怯弱地說。幸晨姐眼裡閃出奇異的光芒，說：復仇！少女們要復仇！我不明所以，說：怎樣復仇？向誰復仇？向公司老闆？向社會制度？庭音姐說：你是指，像昆德拉所說那樣，用小說向歷史復仇？幸晨姐拍案而起，說：沒錯，用小說，用虛構！但不只是向歷史，而是向世界復仇，也是向人類共通的黑暗之心復仇！我依然不懂，試著問：我們自己不就是這個黑暗之心的一部分嗎？幸晨姐說：說得對！只有來自黑暗的，才能消滅黑暗！光明是黑暗互相抵消的副作用！庭音姐說：也即是說，我們要召喚胡亞尼了！幸晨姐合掌一拍，說：姐，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然後，姐轉向我說：晨輝，那就是姪子神的回歸！說到這個，我終於明白了。

飯後去買泳衣，選了一套顏色比較低調，布料比較多的兩件式。我的人生，又多了一件要解鎖的成就了。

Hyein@NewJe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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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由 Midjourney 生成（NewJeans 成員按真實照片模擬）